她们电影:女性视角如何重塑当代影史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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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电影:女性视角如何重塑当代影史叙事
长久以来,电影史的书写与经典叙事的构建,往往由一种默认的、男性中心的视角所主导。然而,近十年来,一股以“她们电影”为标识的创作浪潮在全球范围内蓬勃兴起。这并非一个严格的流派定义,而是一种创作意识与视角的集体转向——由女性电影人主导,以女性经验为核心,深刻挑战并重塑着我们对电影叙事、人物塑造乃至历史本身的认知。从《三块广告牌》的愤怒母亲到《燃烧》中消失的惠美,从《伯德小姐》的青春躁动到《塔尔》的权力解构,“她们电影”正以其独特的洞察力,为当代影史注入不可或缺的复杂性与真实感。
一、 从“被凝视”到“主体凝视”:叙事权力的根本转移
传统电影中,女性角色常被困于“被凝视”的客体位置,其存在服务于男性角色的成长或欲望叙事。“她们电影”的首要革命性意义,在于实现了叙事权力的根本转移。电影镜头不再仅仅“观看”女性,而是尝试“成为”女性的眼睛,带领观众从内部体验其情感、欲望与困境。
1. 内在经验的视觉化
例如,在凯莉·雷查德的作品中,如《第一头牛》或《米克的近路》,叙事节奏与镜头语言紧密贴合女性角色的感知与情绪流动,环境(如广袤的西部景观)不再是单纯的背景或征服对象,而是与角色内心状态互文的存在。这种叙事将女性从情节的“功能点”解放为经验的“承载者”。
2. 欲望叙事的主体重构
在《燃烧》中,李沧东虽为男性导演,却通过男性视角的局限,深刻揭示了惠美这一女性角色被忽视、被误解的内在空虚与渴望。而如《阿黛尔的生活》等影片,则直接、坦诚地描绘女性欲望,使其脱离男性幻想,成为驱动叙事和人物关系的核心力量。
二、 解构类型与拓展边界:对电影形式的再创造
“她们电影”的贡献远不止于主题,更在于对固有电影类型的解构与重塑。女性创作者们将独特的生命经验带入类型框架,从而拓展了其表达边界。
1. 惊悚/恐怖片的社会隐喻
如乔丹·皮尔执导的《我们》、《逃出绝命镇》虽非女性导演作品,但其核心恐惧源于黑人身份与历史创伤,这与许多女性导演的创作逻辑相通。而像《隐形人》(2020)则直接将科技惊悚与家庭暴力、情感操控相结合,使类型片成为探讨女性生存恐惧的完美容器。
2. 家庭剧与历史史诗的私人化重写
是枝裕和的《海街日记》以细腻笔触描绘姐妹情感,而格蕾塔·葛韦格的《小妇人》则通过对经典文本的现代改编,强调了女性对自主与事业追求的永恒性。凯瑟琳·毕格罗的《拆弹部队》虽为战争片,却以去性别化的专注,重新定义了战场上的“英雄主义”,其冷峻视角本身即是对男性主导战争叙事的一种反驳。
三、 重塑历史与集体记忆:挖掘被湮没的声音
“她们电影”另一项至关重要的使命,是挖掘被主流历史叙事所湮没的女性故事与集体记忆,从而完成一种历史的“纠偏”。
1. 个人史与宏大历史的交织
电影《罗马》以女佣克里奥的视角,将墨西哥的社会动荡内化为一个家庭后院的情感波澜。私人空间里的忠诚、背叛与失去,与街头的政治冲突形成微妙对位,证明了历史洪流中个体经验,尤其是女性持家者的经验,同样具有史诗般的重量。
2. 女性创造者的传记新篇
从《弗兰西斯·哈》对女性友谊与艺术追求的刻画,到《塔尔》对天才艺术家权力结构的批判性审视,再到《钢琴课》中哑女艾达通过钢琴实现的欲望表达与自我解放,这些影片都在重新书写关于“创造力”的叙事,强调女性作为创造主体而非灵感缪斯的复杂身份。
四、 当代影史的叙事重塑与未来展望
“她们电影”的兴起,绝非一时风潮,它标志着电影艺术在文化自觉上迈入了更成熟的阶段。它通过提供差异性的视角,极大地丰富了电影作为“人类生存状况说明书”的档案库。
首先,它促使影评与学术研究范式发生转变,性别分析、女性主义电影理论从边缘进入中心,成为解读影片不可或缺的维度。其次,它改变了产业逻辑,证明了以女性为中心的故事拥有广泛的观众基础和强大的艺术生命力,从而激励更多资本和资源向女性创作者倾斜。
展望未来,“她们电影”的旅程仍在继续。其核心任务将从“争取话语权”逐渐深化为“构建多元话语体系”。这包括对不同种族、阶级、性取向、身体能力的女性经验进行更交叉、更细致的呈现,避免创造新的单一叙事模板。同时,女性视角也将进一步融入科幻、硬核动作等传统上男性气质浓厚的类型,持续打破创作的性别壁垒。
总而言之,“她们电影”以其深刻的视角、创新的形式和对历史记忆的抢救性挖掘,正在对当代影史叙事进行一场静默而彻底的重塑。它不仅仅是在银幕上增加了女性的面孔,更是在改变我们观看电影、理解世界的方式。当女性视角不再是一种“特殊”的补充,而成为电影叙事肌理中自然而然的一部分时,电影这门艺术才真正实现了其记录人类全体经验的承诺。这,正是“她们电影”留给影史最宝贵的遗产。